第四百六十章 家人
不管莫惊楼和薛让心里怎么腹诽,在恪王爷的面前,还是相互客气地行礼结识了,嘴里一阵虚头巴脑的面子话,仿佛真得对对方久仰大名。
温越安排了一桌酒宴,知道自己留下来他们也吃不自在,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之后,就借公务在身,溜了出去,全然不顾这两位被自己拉过来强行结识的人,会不会尴尬至死。
薛让望着面前一口咬掉半只鸡的男人,只觉得对方啃得不是鸡骨头而是自己的,咽了咽口水,试探道:
“听王爷说,莫大侠年纪轻轻就武功盖世,在下在梓州的安危,就交给侠士了。”
老天爷,薛让从没想过,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,和这么一号人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,感觉对方和他都不是一个画风,好像一拍桌子就能跃上半空,眨眼之间就唰唰唰取人性命。
神游之间,薛让感觉自己的下一本话本,都有灵感了。
莫惊楼不自在地挠了挠头:“这个……小……不是,薛大人啊,喊我名字就行了。”
经过了一阵难言的诡异气氛之后,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好像也不是难相处的人,又试着说起新的话题。薛让便问,梓州近来可有什么大变化或者新鲜事。
莫惊楼一拍大腿:“有啊,梁京那个悦己阁,大人在京城那么久应该听说过吧他们在梓州也开了一家,生意好得不得了!”
“哦这样啊……在下确实有所耳闻,正好想给家里人带点礼物。”
莫惊楼:好好好,就等着你这句呢,来之前樱姑娘就交代他,在他们当官的面前多宣传宣传。
薛让:我能不知道吗?里面挂的画都是我画的,马上就要在南府发行的悦己阁新话本,那也是我写的。
二人终于找到了让彼此都不尴尬的话题,愈发愉快地聊了下去。尤其是当薛让发现,这个看起来杀人不眨眼的男人,居然还看过他写的《惜红传》时,那种距离感顷刻消泯了。
很好,恪王爷果然是靠谱的人,看来他在南府当值的日子,会比自己想象中的顺利。
至于其后,薛让去悦己阁给自己亲娘挑礼物的时候,发现娘就站在悦己阁里台前,言笑晏晏地和女娘们介绍新的妆粉,而且她居然认识莫大侠,就是后话了。
闲言少叙,卫小别的身体,经过半年的调养已然痊愈,南枝彻底放了心。只是见娘亲风风火火地重整师门,每天都在忙着无忧谷和悦己阁的事情,把自己抛之脑后,又是气又是笑。
“娘,你不累吗?”
“累什么?”卫小别伸展了一下筋骨,挑了挑眉,对女儿道,“倒是你,小小年纪,天天躺在那儿偷闲,来,打一场,娘看你这段时间功夫退步了没有!”
南枝展颜而笑,一掌劈来,身姿跃起,掌心力道却像是融入汪洋大海一般,被轻易化解。
“这个起势不错。”卫小别点评道,母女二人就在院子里比划起来,吓得枝头上的鸟全部飞跑了。
怜樱抱着算盘一边打一边经过,咂舌道:“又打起来了啊?
点墨抱着胳膊站在一旁,见怪不怪,高深莫测道:“打是亲,骂是爱。”
从小到大,她都不知道见多少回了,这俩闹心的主子,自己打不算,还得拉着她打。
怜樱理解不能地摇头。
实在是搞不懂公主和夫人这对母女了,天底下还有专门用打架来彰显感情的吗?
继续打自己的算盘,悦己阁这个月的进账很是不错,无忧谷的那些小丫头片子,应该可以重新换一批新衣服了。
却听见点墨又道:“公主马上就要回京了,夫人这是舍不得公主呢。”
怜樱怔然:“你今天居然和我说了这么多话!”
点墨姑娘一向沉默寡言,和她这个没交情的,就更是没说过几个字了,结果今天居然一口气和她说这么多,她简直受宠若惊。
“……”点墨的脸又臭了起来,转身离开,往后园走去。
她的内心其实有一些烦躁,这些烦躁不好和夫人说,也不好和公主说,末了竟然在怜樱的面前留下端倪。
因为她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,虽然夫人和公主都体贴都没有问她,但是不代表她不懂。
公主此番入京后,大抵就要嫁人了,而夫人虽然来去自如,但是在梓州有了根基,基本也是留在梓州。
那她呢?
她是随夫人留在这里,还是陪公主上京?平心而论,无论哪一个,她都舍不得。
点墨的脚步停了下来,顿在了一棵榕树下,只见卫婆婆正坐在树下削树枝,看到她来了,很高兴:“点墨来了啊,来来来,正好婆婆有些记不清,以前给你和小姐做的那个木头小车的玩具,是怎么做的了!”
她望着卫婆婆雪白的头发,喉头一动,乖乖坐了下来。
点墨是一个孤女,记事的时候,就跟在卫婆婆的身后,是她和夫人养大了她,又教了自己功夫和易容的本事。
“一眨眼哦,就这么多年了。”卫婆婆一边挑拣木头,一边絮絮叨叨和她说话,“那时候你还是这么小一团呢,比这树枝高不了多少,突然就变成个这么大的姑娘了……小姐也是,那时候还睡在婆婆的脚边,看我给她用草叶编虫子鸟雀呢,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小不点,居然学得还挺快……”
点墨听着她的声音,心里涌起千头万绪,眼眶有些酸。
接着,就见她停下来,叹了一口气,怅惘道:“是啊,怎么这么快啊,小姐都要嫁人了。”
她这个老婆子,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夫人多久。
卫婆婆听到了身边压抑的泣音,没有发问,没有劝慰,半晌,伸出了满是皱纹的手,温柔地放到了点墨的头顶,轻声道:
“傻丫头,想怎么选择,凭自己的心意就好。”
离别总是这样不可避免的事情,她这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。
“无论你怎么选,这里都是你的家,婆婆我啊,也永远是墨丫头的阿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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