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第十章
不管再怎么过多少年的春夏秋冬,夏季永远最招人烦了,闷热又恶臭。
再过一个月,过了暑假就可以送小叶上学了。
小区里仅有的几个小孩吵闹着要去延江玩,白犬仔细数了数,一共五个,两男三女,她们全都默认白犬当家做主。
白犬无奈,只好点头。
小区都是老人,禁不起小孩的折腾,现在都被束缚惯了,好不容易能出门,全都粘着白犬。
延江是z市一条大江,听老人说还得流到好几个市。这里刚好就坐落在延江附近,z市还有一条延江大桥。
但还是会有危险的,延江水猛,冲击大,掉下去基本上无生还,一下就会被卷走。
白犬带着她们去主干道上玩,小孩多,在主路附近还有监控,人流量大,不至于一下就不见。
延江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,有浅水区,小水塘小崖边等等。现在是夏天,经常能看到有大人小孩会在浅水区嬉戏游泳。一些零散的小水塘就是比较快乐的抓鱼抓螃蟹了。
白犬不清楚小孩们会不会游泳,不敢冒险。她是会的,但妹妹不会,只好带着去小崖边。
那儿有沙堆土堆,还有漂亮的鹅卵石,不太方便的就是小崖边有点高,也不算太高,至少是摔不死的,但是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延江。
小崖边的边上走几步路就是主路。白犬再三警告不能乱跑,就蹲在大树下盯着她们玩沙子。
顶着大太阳还能玩的这么开心,小孩子还真是精力旺盛到难以理解。白犬热的够呛,尤其还绑了布条,又是胸闷又是热闷,差点以为要升天了。
“姐姐,我想吃棒冰。”
白犬睁开眼,“小叶想吃棒冰?等会回去姐姐给你买。”
几位小孩闻讯赶来,“我们也要吃!”
白犬:!钱包空空
妞妞直接上手抱着白犬撒娇求棒冰,几个小孩也有样学样,只有郗奕叶被排挤在一边。
郗奕叶眼神黯淡,心有不甘。那是她的姐姐。
白犬被缠的烦不胜烦无可奈何,站起身拍拍屁股,“我去给你们买,千万别乱跑知道没,别去路上,别去崖边,热了去树荫下待着。”
小孩齐齐出声:“好~”
白犬踩着拖鞋踢嗒踢嗒走了,不远处就有个小卖铺,买回来要不了多久。
可能也就过了十分钟,白犬拎着装有五根小布丁的袋子回来了。
小孩们都在崖边大喊大叫。
白犬听的皱眉,什么掉下去了,什么怎么办,要不要叫大人?
掉下去?不会是有谁掉了吧!
白犬瞬间清醒,飞速跑过去在看到郗奕叶站在一旁安然无恙后安心的舒了一口气。
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过来,不知是哭的还是晒得小脸红彤彤,头发和泪水混着汗水黏在一块,“姐姐…妞妞掉下去了…”
白犬大惊失色,忙过去朝下面看,一个小孩脑袋在不断被冲走。
“我艹!”
白犬猛然跳下去,郗奕叶想拽也拽不住。
白犬没看到,在她说话的一瞬间眼神冷漠,随即恢复了正常。
小崖边是小孩危及生命的地方,这点高度对大人和白犬这种半步大人造不成太大的伤害,下面不全都是深水,反应不过来才会被冲走。
白犬极通水性,她奋力游了一会,根本抓不住,亲眼看着妞妞一下一下沉入江底,连一句声音都没说出口。
白犬带着剩余的力气游到了附近的岸边,趴在那大口喘气,六神无主。
这种情况下是必死无疑了。不说妞妞跟自己有多熟会不会有负罪感,就单说她没法跟妞妞父母交代。
白犬看着跑过来七嘴八舌争吵着的小孩,更加烦躁,直接沉声道:“一个一个说!”
听完以后,白犬心里有了个大概。
小孩调皮,又很容易忘记事,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,不知道谁提议去崖边玩,看看下面,谁不去谁是胆小鬼这种话。她们甚至还为到底是谁争吵不休。
白犬卒。熊孩子。
经过就是几个小孩在那玩,互相扔石子,较量谁的更多更好看,等一回神妞妞就不小心掉了下去。
周围没有大人,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这时候才知道慌了。
晚了。
妞妞已经死了。
白犬迅速带着她们回去,她没手机,想报警也没用。跟陈奶奶说清楚以后,老人颤颤巍巍的报警处理,还把妞妞父母叫了回来。
白犬看着不停捶打嚎啕大哭的妇女,有一丝的遗憾,毕竟出了事情她也有责任。她带着一众小孩严肃道歉。
警察出面询问事情,查看监控,全部走流程处理,一致认定这是起意外事故,并且呼吁大家天气炎热一定要注意看管好孩子,务必不要再去有深水塘地区了,尤其是延江。
尸体还没捞上来。
妇女仍旧怨天尤人,她说:“为什么是我的妞妞啊!那么多孩子偏偏是妞妞!”
白犬想,这有些无厘头了,人各有命。她从车祸中救下妞妞,妞妞转头又溺死在延江。这大概就是她的命。
她是不想正经对上警察的,并不是担心会暴露啥,只是一旦留下了什么印象,难保不会有人想起了什么查到了什么。
何况有个多嘴的长舌妇婆娘说了白犬家没有大人。
白犬一下就明白了,看她们不顺眼想赶走。警察知道没有监护人以后,是百分之百要送去孤儿院的,与其让他们送不如自己去,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。
“姐姐我们又要走了吗?”
白犬有些心疼的摸上妹妹的脸,这两天经常哭,可能是吓坏了吧,去了孤儿院就好多了,妹妹这么乖肯定受人喜欢。
“去孤儿院。”
妞妞被找到以后已经入土为安了,这件事顺利结束,但白犬总觉得妞妞的父母不太对劲,太过激进。
人性是最为复杂的,哪怕白犬帮过他们无数次,足足这一次白犬就能被他们记恨一辈子了。她本来也打算走了,住在这个定时炸弹边上太危险了。
在警察来之前先去孤儿院吧,正好让小叶去那上学。
“小叶以后一定要听姐姐的话,不可以私自乱跑知道吗?很危险。”
白犬顿了顿,“妞妞的死和你没关系,和大家也没关系,你不用有什么想法,不是你的错。”
因为当时离妞妞最近的就是郗奕叶,警察盘问的次数非常多,白犬很担心妹妹会有什么负担。
郗奕叶垂下眼睑,“我知道了,姐姐也会去孤儿院吗?”
白犬没回答她,打包好妹妹常用生活用品,牵着她就走。市区就有一家孤儿院,不近不远。
郗奕叶疑惑的看向她,“姐姐?还有衣服没拿。”
白犬声音有些颤抖,“不拿了。”
郗奕叶停下来看着白犬,“姐姐不会陪我去孤儿院对吗?”
白犬沉默,“姐姐十四岁了进去也没用,我会……”
“我不要听这些!”郗奕叶挣脱白犬的手,声嘶力竭,“姐姐想丢下我了!”
“是因为妞妞吗?”
白犬抓着她的胳膊,防止她乱跑,“别胡说,你去那好好上学,那里有学上,姐姐每天都会去看你。”
郗奕叶不说话,一直沉默抽咽,白犬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到了孤儿院。
她在孤儿院不受欢迎,是因为身体脾性,妹妹这样的小孩一定很讨大人欢心。
“我不去!”
白犬耗费口水哄了不知道多久,长叹一口气,摸上她的小脑袋,热烘烘的,小脸也被晒得发红。
“听姐姐的话好不好,姐姐每天都来找你,等你学好了书就带你回家。”
“姐姐真的不会丢下你,姐姐会一直一直在这等你。”
郗奕叶抬头凝视白犬,嗫嚅道:“真的吗?不可以骗我,我每天都会在门口等姐姐。”
“不骗你,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
“拉钩。”
白犬和她拉钩,慢慢推着她看她走近。
小丫头又噔噔噔跑过来,擦了擦眼睛,“姐姐,明天我想吃棒冰。”
“好。”
“想吃小布丁。”
“好。”
白犬回家静静躺在床上,不知道妹妹一个人能不能适应,才这么一会就想她了。
真是,怎么这么矫情,人家是有爸妈的,早晚有一天要回自己家,白犬,认清你自己。
白犬把剩下的行李收拾好,搬到了距离这比较远的西郊一个很偏僻的废弃仓库,那里一看到就能想起小叶,一出门就能听到陈奶奶在说“小孩子还是去孤儿院好哦,找个养父养母”这种话。
平心而论她一点不想送妹妹去,如果换市以后上学钱也不够,而且警察也再三提醒一定要去孤儿院……
白犬心火的不行,重重摔了一下行李包。
“操他妈的。”
仓库灰尘太多,光是清理就要很久。行李太多,这还是她花了好几次才全部拿过来。里面什么也没有,除了多年的积灰,没有灶台,没有洗手池,不过附近倒是有条小河,白犬也是看中了这条河。
第二天白犬如约带着小布丁去看妹妹,妹妹告诉她院长和老师们很喜欢她,白犬很开心。
白犬从不爽约,每天都会去,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。有时候妹妹会跟她说院里的饭菜很好吃,姐姐也会喜欢,有牛奶水果,有玩具图书,但都是大家轮流玩。
有时候会向她告状,哪个小男孩有多讨人厌,经常拉她小辫子,欺负她之类的,白犬会很严肃的告诉她不可以纵容这种事,如果警告他了还是没有用就自己站起来反抗。
又快新年了,白犬在这做不成事,她有自己的规矩,不会在一个地方犯太多案件,尤其是在入室抢劫之后。
也就是去人流量多又杂的地方偷过几次钱包小东西之类,她的年纪有些大了,不如小时候好乞讨。但又得做好打算,为以后妹妹的生活好好考虑,谁会嫌钱多呢。
她不太会偷东西,没有这方面的天赋,以前跟别人学过,但被抓包过,差点没逃出来,手生得很。不像铁杆,他真的是吃这碗饭的,白犬是真学不会。
白犬在仓库附近搭了个小型灶台,每天靠这玩意吃饭,她听从妹妹的警告一定要好好吃饭,不可以亏待自己,有时一天得到的钱多了,还会去外面的路边摊吃顿好的。
白犬不知道郗奕叶过得并不算好,小孩子其实会非常排外,她在这几乎没什么朋友,虽然院长很喜欢她,她很会示弱装哭来引起大人的同情心,但也导致在孩子区很难混进去。
郗奕叶不在意,反而很无所谓,她只需要听姐姐的话努力学习,好好学,学完所有课程就可以回家了。
她在一个经常欺负她的男孩面前故意挑衅摔倒,装作被他欺负惨了的模样,不停地嚎啕大哭,手臂还在流血,骗过了院长,骗过了老师,也骗过了姐姐。没人相信男孩,不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知道郗奕叶永远是受到欺负的那位,男孩被骂的哭天喊地,而郗奕叶在小声装哭,背地里偷笑不止。
姐姐告诉她要反击,于是在男孩气不过找她理论的时候她反击了回去,男孩毫无例外又被带走教育了一番。
这个年谁都过得孤孤单单。
在临近春夏换季的时候白犬因为贪凉去河里游了个泳,回去后高烧不止,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,这次这么突然倒显得有些奇怪。
白犬迷迷糊糊烧的床都起不来,更别说出门买药了,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,上次没带走她这次阎王爷来收了她,就跟妞妞一样。
她翻箱倒柜找到了以前买给小叶的药,也不管过没过期,一通乱吃,到了第三天终于有点精神了,但她违约了三天。
白犬连忙过去向妹妹道歉,郗奕叶则是在一旁训斥她不好好照顾自己,白犬被训得点头哈腰,心里却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,从没有人能这么关心过她。
郗奕叶想告诉姐姐,她很聪明,已经学到了小学三年级,但姐姐一连三天都没有过来。郗奕叶急得第一天溜出去循着记忆去小区找她,却被告知白犬早就搬走,天大地大她根本不知道姐姐的藏身之处,抱着一丝希望又回去了。
然而等到了第四天才见到她。
她很生气,劈头盖脸一顿骂,姐姐却很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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