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九章:同寝(一)
望着杨道济灼灼的目光,宝珠强忍着鸡皮疙瘩道:“自然,王爷不在府中,妾一人也过得甚是无趣。只是王爷为国出力,为民靖边,是为大义,妾虽不舍,却也心中钦佩,惟愿这场战事早日结束,王爷能平安归来,妾就心满意足。为此,妾日日吃斋念佛,为陛下祈福,为王爷祈福,为我武朝千千万万北征的将士祈福,只求上苍保佑,叫那出征的士卒都能凯旋才好。”
杨道济不料自家王妃还能这般长篇大论,他只不过是想听几句乖话罢了,哪知还勾出了她的大爱忠心。
不过,他自小便在边地,见惯了刀枪无眼,马革裹尸还,顿时有些触动,顿了顿才道:“王妃有心了,我朝兵精将广,又有父皇亲征,胜利凯旋不过是时间问题。只是,沙场无情,总会有些伤亡,幸而如今国库充裕,对于阵亡的士卒将会给予丰厚的抚恤,也算慰藉忠魂了。”
但人命终究是回不来的,宝珠叹了一口气,薄先生的夫婿,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。
“王爷,妾之所愿,唯有王爷平安,所以,王爷行军在外,切记保重。”
杨道济点了点头,一双眼眸熠熠生辉,他握住了宝珠的手,十分自信地道:“王妃放心,本王征战多年,从无败绩,要担心的,应该是我的对手!”
这一刻的杨道济豪气干云,颇有天下英雄唯我独尊之感,宝珠甚觉得新鲜,笑道:“王爷战神之名,谁人不知?妾自然知道,对上王爷之人,都是天生倒霉。可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,王爷还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
宝珠这啰里啰嗦的话,却叫杨道济十分高兴,他听惯了奉承和夸赞,对宝珠这番真心之言也就分外珍惜。
如今他也是有家室之人,有挂心之人了,生死与他,再不是无关紧要之事,为了她,他也当好好保重才是。
“你放心,本王允诺,定同你白头偕老!”杨道济郑重地道。
宝珠的眼睛有些湿润,这样深情的话语,她两世为人都从未听过,求而不得的久了,还以为对这些海誓山盟真的不在意了,可直到亲耳听到,宝珠才发现,原来她仍旧会感动。
人生在世,谁人不渴望被人所爱呢?
“王爷——”宝珠唤了一声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好在杨道济也不需她说什么,他直接将宝珠揽进怀中,宽厚有力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背脊,好似安抚,又像占据。
梅香带人捧了夜宵来,正看见了这一幕,她立时知机地将侍人都遣退了,只在外头等着。
好一会儿后,才见两人分开,梅香才上前道:“启禀王爷,王妃娘娘,夜宵来了。”
“本王不想吃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杨道济有些恼火地道。
这些侍人虽然已经极有眼色,可到底也打搅了他同王妃的温存,看在王妃的面上,他也不罚她们了,但这夜宵……在他看来,还是他的王妃更可口一些。
宝珠哪知道杨道济此刻的脑子里转着什么主意,当然若知道了,只怕她跑的更快。
“既然都呈上来了,王爷便用一些吧,都是些汤汤水水的清淡饮食,王爷吃一些,也能养养身子。”宝珠温声劝道。
杨道济见宝珠这般用心,便道:“那好,就用一些。”
好在很快宵夜便摆上来了,香气四溢的食物总算冲散了那股诡异的沉重,宝珠亲自给杨道济摆好碗碟,道:“王爷,这些小菜都是妾之前吃过的,味道很好,王爷尝一尝?”
杨道济本也没感觉出饿来,但食盒盖下一打开,被那香气一激,他的腹中竟然响了一声。
无他,那些吃食太好闻了。
小小的红木圆桌上摆着八碟小菜,一笼蒸饺,还有一碗飘着葱花香菜的馄饨,虽然简单,却鲜香的叫人难以抗拒,尤其是那一碗飘着几滴香油的馄饨,杨道济顿时食指大动。
这样的夜宵不仅叫杨道济食欲大振,就连宝珠也被引出了胃口,不等杨道济开口叫她吃,宝珠便叫再上一碗馄饨,她要陪着王爷一起吃。
杨道济看着宝珠冠冕堂皇地坐了下来,打趣道:“怪不得这回见王妃气色甚好,原来王妃这般会吃。”
宝珠:“……”
杨道济这样说,她还能吃得下去吗?
事实证明,她还真能。
“王爷不知,咱们府里的厨子手艺甚好,这几日王爷在府中,可以好好尝一尝。”
杨道济却沉默了一下,道:“今夜已同康王叔商议妥当,明日我便要启程北上了。”
“这么快!”宝珠正喝着馄饨汤,闻言差点被呛。
之前杨道济便是这般匆忙,如今怎么又是这样?
“军情紧急……”
“王爷不必说了,妾都懂,”宝珠打断了杨道济的话,道:“王爷快些吃吧,这样还能早一点歇息。”
杨道济点了点头,仔细看了王妃一眼,只见她神色沉郁,似是不舍,心中高兴,道:“王妃莫要担心,等到这回解决了瓦剌,以后战事便少了,本王自然有时间陪着你了。”
杨道济这话十分动听,宝珠也就做出惊喜的模样,笑了笑道:“殿下说话可得算数。”
杨道济点点头,三两下吃完了蒸饺和馄饨,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。
宝珠看着还是满满一碗的馄饨,十分无语。
这……杨道济吃饭也太快了吧?
以前他也不是这样的啊。
这样一来,本来二人同食的场面,就变成了一人吃着一人看。
看的那人津津有味,反倒是吃的人窘迫非常,只觉得碗里的馄饨都失了鲜香。
放入口中,嚼碎入肚,这原本在宝珠看来十分可口的过程,在杨道济兴味的探究下都失了滋味,只留下淡淡的尴尬和满满的不自在。
宝珠实在难忍,便偷看看向了一旁侍立的梅香。
梅香同宝珠朝夕相处,如今也算是极为上道,她一看宝珠那难以下咽的模样,就知道定是被王爷看着,王妃不自在了,毕竟以往王妃用宵夜时,都是吃的很享受的。
“王爷,净房之中已备下了热水,王爷可要沐浴?”梅香恭敬地道。
宝珠对梅香眨了眨眼,忙向杨道济真诚地建议:“王爷,您不必等我,先去沐浴吧。”
杨道济撇了撇嘴角,对王妃这番小动作,他了然于心,也不想戳破,只是,“本王吃的太急了些,需缓一缓,稍后再沐浴。”说完还体贴地道:“王妃慢用,不必着急。”
宝珠:“……”
她真不用杨道济这般体贴啊。
无人看着,她反而吃得自在些呢。
可这个心思怎能表露?那样一来,岂不是坐实了她胆大包天,嫌弃皇子了吗?
就这样,宝珠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会儿,实在是受不得了,便放下了筷子道:“妾也好了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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